春光下的百合

《幸福生活》 

當年只憑著「煎蛋、炒菜、煮湯」一點本事，便斗膽嫁作人婦。多年來經過婆婆媽媽的調教， 加上自己的「創意」與「感覺」，廚藝雖未達爐火純青之境界，但「煎煮炒炸、蒸烤燉煲」也算小有心得，自有一套滿足全家老小口腹之欲的方法。

吃的學問博大精深，不管是滿漢全席、宮廷點心、路邊小吃，或是金庸筆下黃蓉那令人嘆為觀止的精湛廚藝，每道菜只要能說上一段故事，或是「百年老店」、「獨門醬汁」稍稍加持，總能吸引饕客躍躍欲試。然而，過盡千帆，反璞歸真，真正吸引味蕾的往往僅是食物最原始的滋味。

嫁入農家，我才終結自己「蔥蒜不識、五榖不分」的困窘，跟著孩子一起觀察體驗各式蔬果的成長過程，學習跟蟲蟲做好朋友。偌大的庭院裡一年四季蔬果不斷，黃昏時分，屋前屋後巡禮一回，順手採摘最鮮嫩可愛的菜蔬，將泥土沖洗乾淨後稍加烹調，即成晚餐桌上的佳餚美味。不必擔心農藥殘留，更能咀嚼出滿口的菜根香。

「童孫未解供耕織，也傍桑陰學種瓜」絲瓜棚是我家庭園勝景之一。夏日午後，濃密的掌狀瓜葉密密張結出仲夏夢網，不但遮擋住所有陽光，連吹拂的薰風都帶有清新的綠意，讓人暑氣全消。瓜葉隨風起舞，嘩啦啦肆無忌憚的也跟著嬉鬧般，兀自笑得前俯後仰，煞是可愛。一條條閃著碧玉般溫潤色澤的絲瓜隨風輕盪，接受我們的品頭論足－環肥燕瘦各具風情，偶爾閃動著葉隙間灑落下的幾點金光，更顯得熠熠生輝，一一垂懸著家人凝聚的喜樂心願。雀屏中選成桌上佳餚者，也宣示她今夕生命最恰到好處的豐美。

過去，我欣賞絲瓜的健康美味，卻不喜歡烹調絲瓜，總嫌它耗費我太多時間。下班回家後立即鑽進廚房，忍住一身疲累準備晚餐，當然希望在最短時間內端出熱騰騰的菜餚。但面對絲瓜，不管大火炒之、中火煨之、文火燜之，甚至加水煮之，它們一片片生龍活虎似在鍋中滑來滑去，怎麼也炒不軟，我頻頻翻動、屢屢掀蓋，急得焦頭爛額它們也不為所動，一餐飯做下來弄得耐性全失。

後來發現「煮湯」是不錯的方法，丟進湯鍋中煮之沸之全然不管，我在另一爐上炒我的其他菜，時候到了或加金針菇、或加蛤蜊、或打蛋花，外撒些海帶芽，一道鮮美可口的絲瓜湯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完成。至此，我才徹頭徹尾正式愛上絲瓜。

近來有些疏懶，倦於每天費神變換餐桌上的菜色，所以三不五時端上一鍋「煲粥」，也算不負主婦職責。粥要能兼顧色、香、味，非得「以煲力取勝」不可。只要冰箱有絲瓜，那麼炎夏中吃碗平氣降火的「絲瓜粥」再適合不過。

水滾後，米、瘦肉、胡蘿蔔、瑤柱率先下鍋以大火煮熟，之後一路以文火煲之，中間陸續放入香菇、秀珍菇、竹筍，最後再放絲瓜、蛤蜊、海帶芽，煲上一個多小時，美味的「絲瓜粥」便可上桌。沒有油煙，不必忍受抽油煙機震耳欲聾的吵雜，文火不必擔心湯汁橫流，可以放心聽音樂、做運動、看書報。做飯，真的可以很優雅！

我家的廚房很香，不是速食店那種炸雞油滋滋的爆香，也不是便當店中過多五香八角的膩香。每當絲瓜粥在鍋中「啵啵啵」微微滾動時，各種食材的天然滋味融合成一股獨特的香氣，甜而不膩、濃而不嗆，是清清透透的幸福滋味。  

98.7.2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