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生與妳深情相伴~給我的三妹 @ 春光下的百合

《心靈花園》

芬：

與妳的關係始於隔著嬰兒室的玻璃窗外。

「這是三妹，以後妳就是大姐了。」爸爸指著其中一張沉睡的紅臉蛋笑著對我說。

那時，三歲的我，關於「大姐」的意義，混沌懵懂。在生命的白紙上，我已著上絢麗色彩，卻接連來了「二妹」、「三妹」，堂而皇之分享我的資源。一貫俯視的角度，助長霸道、小氣、自私、貪婪如星火燎原般蔓延。輕輕撫觸妳熟睡的臉頰後再捏一下，張開妳緊握的小指頭後再咬一口。當襁褓中的妳眉頭皺起，我便揚長而去，驚天動地的號哭就留給媽媽去收拾。

曾經，我是個這麼壞心眼的「大姐」。

總是不肯停下腳步等待跌跌撞撞急欲跟上的妳，嫌棄妳口齒不清的童言童語，動作遲緩像隻黏人的醜小鴨。那一次，我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，鬆開妳溫潤的小手，叫妳自己回家，故意忘記媽媽的叮嚀：

「過年時街上人多，要把妹妹帶好。」

表哥表姊們如乘風破浪的船帆，我得身無罣礙才能跟上，才能享受回外婆家過年的快樂。

當發現樂極生悲時已近中午，口袋裡紅包與零食的歡樂尚未咀嚼，「妹妹走失」的陰影即排山倒海而來。再不堪，也明白自己闖下大禍！

該有的痛打與叱責遠不及尋妳重要，爸媽動員所有親戚分頭尋找，我躲在角落慌亂讀著大人臉上的焦灼、疲憊。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妳，我將恢復專寵的權利，收回所有被侵佔的玩具、被接收的舊衣……似乎是很不錯的結局。但，想像三歲的妳在陌生的街頭流浪，在川流不息的車陣中哀泣，為何我的心這樣糾結難耐？遲遲等不到妳回來，我的一碗飯泡著淚水怎麼也吃不完。

直到媽媽在警員協助下，從一個好心人家中將妳抱回。再見妳，恍如隔世……

燈影下，那一次緊緊擁著失而復得的妳，血液透過體溫的傳遞有了交流，我們的目光交織成綿綿密密的情網，從此姐妹深情柔柔地在我心底漾開。「姐妹」不再是抽象的名詞，不再是亂人心神的嫉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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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歷過昨日的晦澀，終於見到今日黎明的曙光。

我跳出妳背光的黑影，以更高的角度牽起妳的手一起走進陽光。我們走過純真的童年歲月、走過燦若春花的少女情懷，如今一起跨越不惑門檻，我相信必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輕輕牽引妳我的靈魂，繫起我們源自前世的緣分。

人生的經歷我先妳而行，妳總是陪在身邊支撐我的軟弱，始終如一。

我在情海中載浮載沉，時而歡暢得意，時而撕心裂肺，妳寸步不離在岸邊守候，適時遞來救生圈，直到我微笑披上嫁紗。我戴著沉重的人生枷鎖顛躓喘息，是妳在旁邊分擔我的哀愁，讓我想說不能說，想要不能要的苦得以宣洩，不管我多麼善變又無理，妳總是真心為我擊掌喝采。常汗顏妳我的角色應當調換，換我喊妳「大姐」才對，一路走來都是妳為我分擔的多，而我除了小時候幫妳罵跑要記妳學號的臭糾察隊，幫妳畫過幾張圖交作業外，不曾為妳多做過什麼。

當年被我嫌棄的醜小鴨，今天在職場上有著亮麗的成就。燦爛的笑容，親切的態度，豐富的專業素養，讓每位客戶都喜歡妳。使命必達的態度，任勞任怨的精神，讓主管們都欣賞妳。在我眼中，妳的腦袋像個可以無限擴充的記憶體，電話號碼、身分證字號、客戶帳號、股票代號……，所有詰屈聱牙的數字妳都能將它們乖乖馴服。妳見解深入、眼光獨到，在妳身上有太多值得我學習的智慧。妳說小時候做我的妹妹壓力很大，老師們都愛將咱家姐妹輪番比較。現在，我做妳的姊姊卻十分驕傲，有妳相伴，我的人生因而更加精采熱鬧！